編輯部採訪大德病友楊克宇先生
編:請教是什麼因素,讓您決定從原來住的病房轉到大德安寧病房?
楊:其實住進大德像是一種自然的選擇,事實上我當時並不曉得大德病房是什麼,也沒有多想,那時候的心思都放在醫生的指示上,治療完出院後我就開始往郊外走。我人生中有很多的第一次都是發生在治療期間,譬如說我第一次去北橫,帶著我的家人開著我岳母的車出去玩,沒有目的隨便開著車,但在那樣的旅程中就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。
過著這樣的一段日子後,在98年的3月知道化療控制已不理想,因我這兩年都有受到自然療法、自癒力觀念的影響,瞭解醫療本身是有限的,我一直受到這方面思想的洗禮,明白人跟自然其實是合而為一的,所以我就開始勤練氣功,尋求自我療癒的過程。
後來又碰到我師父教我練氣功。有一天我拿到他的名片,上面寫著:「因病得道」,我當時感觸就很深很深!因為之前我母親肝癌在榮總過世的時候,當時我們並不了解,試圖極力搶救,後來我很後悔,甚至痛哭流涕,因為在我母親最後要往生的那個階段是一種很殘酷的過程,當病人要用呼吸器去維持生命的時候,那是一種煎熬。從那之後我就有一個觀念,如果要走,應該要自然的走,因此當我的病情每況愈下後,便選擇不做積極治療,而是注重生活品質的安寧病房,這就是為什麼我選擇來大德病房的原因。
編:請問又是什麼動機在你住院的期間皈依佛門?
楊:嗯…是因緣吧!十幾年前我哥哥也因為大腸癌過世,他是一個很乖巧又人見人愛的青年,但是在他最好的時候卻突然生病而且很快就走了,因為這個原因我開始接觸到正信佛教,當時突然就力排眾議,堅持完全要用正信佛教的方式處理,包括助念和入殮,當時我哥哥的遺體也沒有進殯儀館完全是放在家裡,出殯的時候也沒有花錢,全部自己佈置,那是我第一次受到佛教的衝擊。
在十幾年前健保很多都不给付的情況下是要花很多錢的。當時所參考的就只有雷久南博士講自然療癒的書,因為當時整個醫療資訊感覺上都還是西醫的強勢。當時想皈依的因緣還不夠,因為重心是放在我哥哥身上,後來這十幾年我因為很忙,雖然都有親近道場,卻沒有衝動去皈依。
楊克宇先生自畫像 |
但我沒想到進了大德病房以後,卻有很強烈的想法想去皈依,當然在治療過程中有很多不同的宗教來幫我做祈禱,每個人都希望我能夠皈依在他的宗教門下,但是因為我跟佛教的因緣比較深厚,所以非常感謝大德病房這邊能夠介紹,讓我能夠皈依到夢參老和尚,他跟這邊的督導和法師因緣也很深,所以一切都是因緣。
編:可否請您談談住在大德病房的感受?
編輯部後記:楊克宇先生是從事設計及攝影的藝術家,罹患大腸癌2年後,於99年3月入住大德安寧病房,住院期間與團隊成員共處融洽,經其首肯透過錄音採訪對入住大德安寧病房之經驗分享,編輯部以逐字聽打完成文稿,刊登之自畫像及照片業經家屬同意,至為感謝。楊先生於同年6月安祥往生,8月植葬於「法鼓山生命園區」。
楊:我來這裡的感受非常驚訝!第一次了解在我理想中的照料或是醫療,應該就是這個樣子。以前不管是在醫院或是診所,給我的感覺都是冷冰冰的,包括我曾經設計過的醫院,像是高雄長庚醫院和羅東的博愛醫院,當時因為醫學規劃注重的是動線,像我們在榮總看到的這種三角形規畫算是最快速的動線方法,在當時奉為圭臬及指標,可是我們心中是有反抗的,因為我們在國外看到很多醫院,是帶有比較人情味的。
我住進大德病房以後,第一個感覺就是,這才是我理想中的照料模式,所有的團隊像朋友又像家人,而我完全不像病人,好像在這邊渡假,他們對我有求必應,只要有哪個地方不舒服了、有問題了,包括我家人的一些反應,所有的醫療團隊都把它當成很重要的問題來解決,超乎我的想像。譬如當我覺得心情比較低落,他們就馬上來做一些了解,細節不說光是講洗澡,我這輩子就沒洗過這麼舒服的澡,在這裡沒有人把你當病人,都把你當朋友,以目前國內的醫療水準跟制度來說,要做到這樣全方位的照顧是很困難的,後來我才了解這是因為有「大德基金會」在背後支持。
事實上在我來大德病房之前,就連續有三位醫生來看我,當時我覺得很怪異,我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嚴格,一定要再三的問我是否確定要來大德病房?我當時不太了解,還問我有什麼期望?我當時回說那不就是一個安寧病房嗎?怎麼好像要考試一樣?後來我發現能上來完全是個機緣,如果沒有這個認知的話,會辜負所有付出的人。後來當我切身感覺後,就真的非常感謝這個團隊,它很有特色,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點,有活潑的、有冷靜的,非常能夠補足病人跟和家屬之間的互動。
其實也很簡單,就像我們作設計一樣,如果你的目標很明確,你來的客人都認知你的熱情,你就會做的很起勁。因此當病人了解死與生是同面的時候,那醫療團隊也比較好掌握整個狀況,大概是這樣,所以我覺得推廣安寧病房太有必要了,我們很需要這類觀念的啟發,當然這很困難,因為這確實需要有心人來經營,我覺得這邊做的真的是沒話講。
編:請問您有什麼心願想要完成?
楊:呃~我必須說,我現在每天一睜開眼睛,就是活在當下,我每天去享受每一刻每一秒,隔床的老伯前幾天還在打麻將,昨天晚上就已經告別人世了,這麼的平靜,連我都不知道,所以我覺得這種過程,大家都有心理準備,然後每天去過好日子。以我今天心情來講,如果沒有放下,還會想去做很多事,但是世界這麼大,人類那麼多,要完成的事也不是在片刻就能夠完成的,因此我放下了,我要活在甜蜜中,以一種慢活的型態。
在韓國當代有一位很有名的禪師,曾說過一句話「凡活著的盡皆幸福」,只要能活著就是幸福的,不管是苦或痛,你都是幸福的,我現在的心情就是這樣,我希望自己能夠一直盡量的保持這個想法。最後呢!真的還要再次感謝大德安寧病房團隊跟「大德基金會」,感謝所有的志工,和一些默默貢獻愛心、捐款給基金會的人,謝謝大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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